飞禽走兽奔离巢窝,慌不择路的四处逃窜,不小心就撞死在某棵粗壮古树上。
许久之后,大地终于停止震动,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阳光依旧灿烂,大山里的空气仍然清新沁脾。
明艳的翠绿映满眼瞳,一切仿佛又变得美好了。
可此起彼伏的惨叫、嘶喊,猩红刺眼的鲜血、断肢,又无时不刻在倾诉着残酷。
苏溪掬了捧水,将脸上沙尘洗去,起身环视时,归无忧已经不见了。
无人知道他是何时走的,他便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救了所有人,没有得到一句感谢,也没有索求感激,只是悄悄的离开。
洛锦走上前,悄然间已变了称谓:“苏姐姐,归大人让我转告你:邵英已经死了。如果你还帮助罗庆荡逃亡,他会带人铲平无矩镖局。”
“什么?”
苏溪如遭晴天霹雳,眼前瞬时天旋地转。
一时间,所有感知都被剥夺了般,只有耳鸣声在回荡不息。
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将脑袋埋在膝盖间痛哭流涕。
“邵叔,我对不起你。我为什么要究证罗庆荡的身份,我应该直接杀了他。这样,你也不会受我连累。可是...可是...他真的不是罗庆荡,我的仇,又该向谁报呢?”
许久之后,苏溪才起身走到逃出的洞口前,满面泪痕未消,目色黯然。
洞口位置十分偏僻,且远低于地面,藏在两棵四人合抱的大树后面,此时已被石块塞满堵住。
透过缝隙,依稀能听见山洞里无休无止的大石头滚落声。
苏溪木然的呢喃着:“罗庆荡,罗庆荡,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是谁?我要你活着,我要知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假扮罗庆荡。”
罗庆荡自然还活着,活得十分狼狈。
不过,他也快要死了。
破旧的灰色布衣被血染成鲜红,身上密如蜂窝的伤口血凝成痂。
左肩胛骨在遭受希伯特火炮轰击时,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中,骨头已经碎裂。
胸口肋骨更是断了数根,深深的凹陷下去。
虽杀了希伯特,但代价太过惨重。
原来杀人,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此刻,他正一动不动的躺在马车上。
车内装饰朴素...严谨的说:连装饰都没有。
只是挂着一面陈旧斑驳的血色镖旗:无矩镖局。
镖旗下的茶几摆着个巴掌大铜炉,炉里插着三炷香。
香炉旁边放着一壶酒,一个瓷杯,一碟花生米,一根火折,还有一小把香,以及一份名单。
罗庆荡舔了舔嘴唇,尝试挪动过去取那壶酒。
可是穴道受制,已是无法动弹,几番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人若在死前不能痛饮一醉,该是多么可惜的事情。
罗庆荡喊道:“萧老爹,能喂我一口酒吗?”
驾车的萧老爹心情极好,鞭子甩得忒是欢畅,笑道:“别着急,马上就到了。到时候呐,保你大醉一扬。”
罗庆荡无奈的苦笑:“萧老爹不喜饮酒。否则,怎么不知当一个人想要喝酒时,是一刻都等不及的。”
萧老爹爽朗笑道:“走镖的人,酒多误事。老头子戒酒多年,不过今日嘛,倒是可以为你破一次例。”
罗庆荡挑眉道:“哦?我这颗脑袋,竟能让萧老爹为我破戒吗?”
萧老爹道:“人生难逢大喜。老头子此生余愿将了,破一次例倒也无妨。”
罗庆荡赧笑,亦在为萧老爹高兴。
能为一个老态龙钟的耆老完成桩心愿,何尝不是件幸事呢?
哪怕他的心愿,是要自己的脑袋。
罗庆荡问道:“萧老爹要带我去哪儿?”
萧老爹道:“上坟。”
罗庆荡道:“谁的坟?”
萧老爹道:“当然是苏老镖头的坟。后生,你该不会是忘记了吧?”
罗庆荡道:“确实是忘记了,你且和我说说。你要杀我,也不差讲个故事的时间。”
萧老爹道:“话是不假。罗公子杀人无数、仇家太多,不记得也正常。阴山可还记得?”
罗庆荡道:“听说,苏老镖头就是死在阴山。”
萧老爹道:“不光我家主子,还有封家庄庄主封韦毅、万剑山庄大公子万铭、华山派弟子孟成、徐州的肖恩岁、九华山大乘寺方丈度贤大师。”
罗庆荡道:“他们也是死在阴山?”
萧老爹道:“是的,都死在阴山。”
罗庆荡道:“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萧老爹道:“十六岁少年,一夜之间杀死如此多武林高手。老头子想想都是一身冷汗,提到你的名字都做噩梦。要不是你从悬崖上摔落下来,又被火炮轰成重伤,老头子还真拿你没办法。”
罗庆荡大笑:“那可真要恭喜萧老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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