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周忙于奔波,以至于伤心事都来不及上心。
两个月前,我查出了骨癌。拿到确诊书的时候,我没有多问。排在我身后的阿姨看不下去了,好心帮我问了一下医生,确定是没有出差错时,她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人之初,性本善。我不敢看阿姨,我知道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与可惜。我讨厌这种可怜的眼神,或许是从小平淡惯了,我没有说什么,站在那里没什么情绪波动,像得癌的不是我一样。
阿姨看着我的确诊单安慰我:“丫头,你别担心,你家里人呢,也不算太晚,可以治好的,你还这么年轻。”
“上周刚去世。”我的情绪太稳定了,相反阿姨却惊了。
“那……你家里没有亲戚什么的吗?”
“没有。”我好似一个机器,冷冰冰的回答她。
她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不一会儿,阿姨的老公来了,叔叔在得知我的情况后,悄悄把阿姨拉到一边:“怎么?你天天吃药花一堆钱,你还想当个大善人?我们还是少管闲事。”她抬不起头,眼圈泛红,只是小声说了句:“在她身上,我看见了女儿的影子,她们好像……”
我听不下去了,医院吵闹的声音让我无法适应,不就是这样么,自己都来医院了,又怎么去可怜别人?
我站起身来,扯出微笑:“阿姨,谢谢你关心,我没关系的,祝你身体健康。”
夫妻两人都没有拦我,走出医院,我接到了火葬扬的电话:“你好,银小姐,您家属的遗体已经火化了,请问您现在有没有时间来带走他们?”
我“嗯”了一声,打了个车。到了地方后,刺鼻的味道进入鼻腔,咳嗽了两声。
签完名字后,听见工作人员轻声叹气:
“可怜的孩子,家里一下走三个,节哀,要记得好好生活。”
我点了点头,一个人抱三个骨灰盒确实有些吃力,工作人员给我拿了个能推的箱子。
我回想起前二十几年一直跟奶奶生活在一起,奶奶从没亏待过我。上周奶奶去世,我接到父母的电话,他们知道了奶奶离开的事情,打算接我去国外。我一直不愿意跟他们走,他们就会来接我。我在怨他们,为什么不带我和奶奶离开,离开这些年,我对他们没什么感情,逢年过节有时连电话都不打,一走就是二十几年。
可是在他们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父亲为了保护好母亲,头部生生被撞出十里。
警察告诉我,他们的死绝对不是意外。
我也无心去调查他们的死因,只是他们留下的巨额财产被警察带走,警察告诉我,这些钱都不是正经门路来的。
我讽刺一笑,也罢,他们能躲到国外去挣大钱,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不是什么正经门路来的钱。
在收拾奶奶遗物时,我看见了从小到大父母寄给我的生活费,每年都有二十万。真可笑,充公的钱都有几个亿了,女儿的生活费也只是冰山一角。
有些讽刺,更多的还是心疼我的奶奶。情绪化成了两个小人,他们在打架。
一个说:“他们都那样抛弃你了,死了有什么可难过的?”
另一个又说:“可他们是为了接你才出意外的,如果他们不接你,你起码还有亲人在世啊!”
我敲敲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这些钱,奶奶一分钱都没有花过,一分不差的留给了我。
我今年24岁,一年二十万……还真不少
我没指望这些钱能带给我什么,我早就知道我可能生了大病,一直不敢去医院检查,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在家里对着三个骨灰盒浑浑噩噩了几天,这两天没怎么吃饭,低血糖让我站不起来。可我的情绪仍旧是没什么波动,仿佛像个假人。
房间漆黑一片,手机只有新闻推送,或是某博发来的花边新闻,让房间稍微亮一点,手机壁纸是我和奶奶的合照。
回想起来,我好像一直都很孤独,没有什么朋友,没有什么社交,大学时候图书馆和宿舍,两点一线。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我之前是不信命的,但我现在好像不得不信了。
手机又亮了,这次是打车软件推来的。
“春天到了,快来和朋友一起打车旅游吧,团购有优惠……”
看完那串字,我躺在地板上,皮肤和大理石近距离接触,让我抖了一下。看着暖黄色的墙壁,握着安眠药的手迟迟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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