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05-26
朱蒂斯走时似乎想摸摸海维的头,被他躲闪了下。她眼神只黯了一瞬,然后微笑,“威廉,你长高了点,不过脸色不好。”
海维没有说话,只攥紧我的裙子藏在我身后,偷偷看她一眼,又抬头偷偷看我一眼。我抚摸他的发顶。她走后,我问海维为何不打声招呼。海维说:“我只有一个妈妈。”
他离开我时只有三岁,他还能有那时的记忆吗?于是我抱起他问道:“你怎么知道就是我?”
他把脸埋进我的胸口,模模糊糊地说:“不知道。我只是记得,妈妈的味道。”
“她对你很好。”我为他整理蹭歪的领结。
他抬起脸,眼睛雾蒙蒙一片,小手摸索我的眼睛:“妈妈是黑眼睛,比夜空还黑。他们都说那是我妈妈,可我知道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是怪物,是怪物抓了我,幸好妈妈来了,来救我了。”
他稚气的话语让人心疼,我抱紧他,哽咽:“海维,你今天说了好多话,妈妈很高兴。”
“妈妈,我害怕极了。”他又埋进我胸口,声音闷闷的传来:“我就知道他们是妖怪,他们长的都和我们不一样。可我不敢说,妖怪们会吃我的。”
我拍着他的背,细声安慰。
过了一会儿,他又抬头,问我:“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想回家?”我望着他。
他点点头,“我想哥哥,想姑姑,想舅舅。”
我笑了,“他们也很想你。海维,妈妈带你回家,你高不高兴?”
他欢喜的跳起来,“真的?哇哦,太好了!太好了!”顿了顿,偷看我一眼,怯声问:“那爸爸也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你希望爸爸一起吗?”
他点点头,低着头小声道:“爸爸不是怪物,一个人待着这儿很可怜的。”
我叹气,“你怎么知道爸爸不是,他和这里的人长得多像。”
他突然生气起来,大声道:“爸爸不是!爸爸不是怪物!爸爸是最好的爸爸!”
看着他气愤的小脸,我突然觉得伤心:“海维,他不会和我们走。”
他眼里渐渐泛起泪花,哽咽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爸爸,为什么不喜欢,为什么?”他吸吸鼻子,“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是最好的!”他说不出别的形容词,只能反复说着“最好的”这三个字。他抽泣的望着我,眼神充满祈求:“我们带他一起走吧。”
我发现自己无法在这个孩子伤心时,直视他的眼睛。因为,和那人太像了。
我苦笑:“可惜,他不会走啊。”孩子不会懂得大人的难处。孩子也不会懂得他的父亲已经有了另一个妻子,而她正怀着他的弟弟或妹妹。孩子不会懂他的父亲在他眼中也许是独一无二的好父亲,而对我来说他却不是个好丈夫。孩子不会懂他的父亲已经属于别人。
也许我应该自己走。
海边,夜色幽蓝,星星低得触手可及。我坐在沙滩上,凝望无边的海面。仿佛,这样便能心平如镜。
“你在看海么?”他走过来,问我。
“不。”
“不?”他若有所思,又问:“那你在看什么,那么专注?”
“我在看命运。”
他沉默了下,在我身边坐下,看潮水上涨,又回落,再上涨,再回落,好久后,才问:“那你看到了吗?”
我抱膝看着远处海上风烟时浓时淡。点点头。“嗯。”
凉星划过夜空,曳着长长的光明,坠入大海。
世上无物可得永恒,包括星辰,包括大海。世间一切,若它流动,它便流逝;若它凝固,它便风化;若它生长,它便老去。
得到的一切,都是失去。
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以为,能在这转瞬即逝的生命中,依凭什么。于是,人间的执、爱、忧、痛,都在这里了。
沉默片刻,他缓缓说:“人的命运是看不到的。”
“人的命运都是一样。”我这样告诉他。
“别人的命运不是你的。”
我沉默。他不知道人的命运确实是一样的,所有的情爱、痛苦、权势、荣誉,都会随着生命的消失最后化作一把黄土。
巴克兰庄园在海岛上,属于穆尔格拉夫家族的,海岛的夜,拍岸的浪声宛如柔声轻唱的歌谣。就像很久以前,我在南京时,听一个有着蓝色眼睛的男孩子唱过的调子。他微笑起来的样子,让我想起他。他是我爱的第一个男孩,也是最后一个。是他杀了他,或者是命运。
他自斟了一杯葡萄酒。晶红的酒液,在高脚杯里微微荡漾,宛如诱惑。
我问:“你会反抗命运?”
“不。”我吃惊抬起头。海风吹动他素白的细亚麻衬衣,他扬起眉:“我不会反抗,因为我不相信有命运那玩意儿。”
他呷着酒,淡淡地笑,眸中有看不清的幽邃。
他不快乐。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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