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衣女侍正要作答,不料那赭衣老头却抢先开口了:
“且慢。二位小公子,可否走得近些,让老夫一观二位的相貌?”
女侍明显露出为难的神情:“梁公公,这……”
听得“公公”二字,沉水心下省得这老头必是从宫中来的太监了,眼中便又多了三分蔑色:“为何要让你一观?我兄弟二人生下来,可不是为着给人瞧的。”
那赭衣的梁公公倒也并未因这话而着了恼,反倒是咧嘴笑起来:
“……像,真像!……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听得此言,沉水只觉浑身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鸡皮疙瘩。这般尖细的破嗓,这般不着边际的话,还有来自弟弟的越发嫌恶的眼神,都让沉水对这个梁公公产生了莫大的排斥感。他扭过头去,嘴里对那翠衣女侍道:“我兄弟二人还有事在身,姑姑既有客人,我兄弟二人就不打扰了……”
“且慢!”老太监竟是直直奔上前来,不由分说地扣住了沉水的小臂。
沉水陡然凛眉扬声:“松开!”
止霜给这记冷喝吓了一跳,赶紧抬手扯住兄长的袖摆:“兄长大人,您别、别这样,太监惹急了可是要杀人的……”
“这小公子说得不错,太监给惹急了,就是要杀人的。”梁公公诡秘地一笑,露出一口斑驳的黄牙:“两位小公子是识相之人,还是依本公公之言抬起头来,让本公公瞧个清楚。”
这阉人!
沉水心中难抑暴怒,面上亦是涨作了一片通红,梁公公扣在臂上的手并未松开,而是将他揪到自己的跟前,命那翠衣女侍打起灯笼靠近些,将沉水这一张脸原原本本地照出来。
止霜死死瞪着梁公公,唯恐他对沉水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
所幸,看过了小半会,梁公公就高抬贵手放开了沉水。
双胞胎一个气得半死,一个怕得半死,沉水当即便拖了弟弟的手要走。
却听得背后远远传来那阉人隐含笑意的声音:
“我认得你!小家伙,我认得你——哈哈哈哈……”
*****
本是月华皎洁的天幕,不知何时,已为愈渐浓密的云层掩去了所有光亮。风声回环中,四道黑影从夜色中迅疾跃起,而后悄无声息地归于黑寂之中,仿佛他们只是数道有形的夜风掠过屋顶。
及至一处极阴暗的角落,才听一人吐出口气来,不无烦躁地抱怨:
“枫回,那姓楼的小子莫不是要赶着投胎去?一天之内狂奔四百里,他个不事生产的公子哥,怎么这会子跟泼了鸡血似的跑啊……”
暗处的男人抬手拭去额际的细汗,“别问我,我不也纳闷么。”
“我说枫回,宫主不是让你盯着那个披香夫人嘛,怎么搞了半天,就见你领着咱们哥四个猛追着那楼夙跑啊?”另一人也表示不满。
枫回汗颜:“……不是留下了俩兄弟待在沉翠苑嘛,你们着什么急?人跑不了。”
“他们人是跑不了,可咱们几个跑得快脱形了啊……”
枫回长舒了口气,干脆摘下蒙面的布巾,再擦了擦额头上不住冒出的汗珠。
这三四月的天候还凉得紧,而姬玉赋和裴少音派下来的这几人,又分明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四个高手追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满地图跑,居然能给折腾成这副模样。
“谁说他不事生产?我就觉得他挺能耐啊,跑这么远都不带喘气的。”又一人摘了面巾擦汗。
枫回沉默了许久才再度开口道:“你们说,这楼夙究竟是得了什么消息,这般不要命地往回赶?是不是暗地里听说了什么风声,比如……那湘公主要对披香夫人不利了?”
“去你的,湘公主要对披香夫人不利,那楼夙隔大老远的,哪听得到消息?”一人分析道,“再者,从沉翠苑到帝都,往来单是奔马便需整整一日,谁有那个本事大早听了沉翠苑这头的消息,再赶着去帝都给楼夙汇报?”
“哦……老二说得是。”几人点头附议。
又是好一阵沉默,只听枫回突地拔高了嗓音:“可不对啊,咱们今儿个跟着楼夙……不是没见他进了帝都么?”
这话即刻引来两人的证明:“不错,我今天死死盯了他一整日,他人是到了帝都,可并没有进去,就在城外的一家店子里待着啊。”
三人重新回归沉默,独枫回一人继续念叨:“奇了怪了,他大老远地跑去帝都,居然没进城就回来了……还一来一去跑这么多里路的,有那个必要嘛?”
“枫回,我觉得那姓楼的小子不是跑着玩。”一人忽然郑重道:“我觉得,是他没进得去。”
枫回愣了愣。
没进得去?也就是说,他楼二公子没有被允许入城?
——这是哪门子玩笑啊!
就听有人赞同道:“老四这话有理,我亲眼看着他上去跟那城门的守卫攀谈,没说两句就折回来了。你们想想,凭楼家的本事,还能收买不了一个小小的城门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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