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唐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奇案（上）(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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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祐二年，三月三日，洛阳。

    这天是上巳节，洛阳城一片欢腾。初春时节，整座城都显得格外湿润，灌木上的露水经午而干。杨柳萌蘖，从凝碧池到伊阙，一片空濛绿雾环绕着世界。

    洛阳的青年男女，绝不肯让这么一个美好的日子白白蹉跎。他们在洛水岸踏青戏水，或者饮酒赋诗，如果恰有两人互相中意，便会牵着马，哒哒地沿着青石板小径，偷偷跑去无人的地方幽会，甚至会跑到郊野。

    上年纪的人失去了年轻人的激情，他们一般聚集街坊邻居，在河岸祓禊，为国家和家庭祝祷。做完这一切，再喝酒吃点心，吹着柳风，感受春天的惬意。

    洛河畔，一队皇宫的銮舆停了下来，昭宣帝李柷与何太后被宫女太监扶下马车。在他们前后左右有二十几位朝臣扈从，宰相尚书，衣冠大夫，当然护驾的龙武军也不能少。牙将史太负责此次上巳活动的安全。

    这是昭宣帝登基以来首次上巳节，按例，此日应放假一日，但太常卿兼工部尚书王溥向同平章事裴枢和独孤损等人建议，应该趁上巳节举行赏春祓禊，祓除不详，为国事祈祷。二人认为言之有理，迩来，国家板荡，朝廷孱弱，先帝遭弑，新主年齿尚幼，内忧外患，有必要举行祭祀给少主增强信念。

    裴枢把这个建议告诉何太后，何太后没有异议。她告诉儿子李柷，并请宰相们负责此事。李柷年仅十三岁，很多事情不能做主，一切听母后以及宰相们的安排。

    太常寺卿王溥命人在河岸摆上祭祀器具，盖上帷帐，果盘香炉一应俱全。李柷在张廷范和奉礼郎的指导下，恭恭敬敬地举行祭拜活动，祷告天地，保佑大唐河清海晏，百姓衣食无虞。李柷拜完后，何太后继续祈祷焚香，宰相朝臣在一旁恭候。

    何太后情不能已，不知道想起什么心事，竟然悄悄流下泪来。李柷道：“母后，不知何事伤心？儿窃为母后身体担忧！”

    “没事！”何太后觉得有些失态，作为一国之母，当着这么多大臣流泪，自然有失体统。她快速擦去眼泪，补充说：“春风作祟而已。”

    很多百姓在远处围观，他们从没见过皇帝的尊容，有人在华州和陕州的路旁见过昭宗，但新皇帝还未曾露面，看上去很神秘，好像是个孩子。他们站在洛水对岸的高地上跂望，奈何有帷幔挡着，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个侧影。

    祭拜完毕，王溥命人准备酒馔果盘，在河畔举行一个小宴会。气氛稍微变得和缓，不再像祭拜时那么凝重。礼部侍郎张文蔚建议群臣不能只饮酒，还要赋诗助兴。这个建议得到裴枢和独孤损等人的赞同，无酒不成席，无诗不成宴。面对良辰美景，岂有不把酒临风，流觞吟作之理？

    王溥建议不如效法魏晋，曲水流觞，众人颔首。他们把游戏的位置定在上阳宫与右掖门之间的支流里，支流水比较缓，河道比较窄，正适合玩这种游戏。

    李柷童心未泯，也想参加，何太后制止了。裴枢等人列坐在河边，王溥命人准备一盏琉璃杯，放在河水里，杯子漂到水的位置，谁就吟一句诗，第二个捡起杯子的人则接着续，吟完四句算一首，循环往复。在曲水流觞同时，管弦声响起。

    杯子在水波中漂荡，停在中书侍郎崔远面前，崔远俯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沉吟道：“并世文华聚此筵。”

    崔远吟罢，把琉璃杯放入水中，任其继续漂荡。由于水草的阻挡，酒杯在吏部侍郎杨涉面前停下，杨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接着崔远的诗，续道：“望中春意绿弥天。”

    杯子又停在裴枢身前，裴枢喝酒吟诗，道：“流觞空念晋贤气。”

    裴枢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出这句后，他有些后悔，因为崔远与杨涉的两句诗情绪上比较积极，在这种场合再合适不过，但他这句中有一个“空”字，带着负面情绪，想收回已经来不及。杯子继续流动，在同平章事柳璨面前停下，柳璨有些为难，原本基调积极，裴枢一个“空”字把意境全部破坏，既要衔接合理，又要调整诗句的气脉，确实不简单。他想了半晌，毫无思路，一连喝了三口酒。

    “不见人挥祖逖鞭。”

    在场之人本来都盯着柳璨，但这句诗并非柳璨所说。人们循声望去，只见昭宣皇帝李柷站起来接下这句诗。众人都吃惊非小，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竟然能当场续出这首诗，不简单。但李柷这句诗却弦外有音，十分讽刺，意思很明白，就是责备在座的大臣，没一个像祖逖那样努力为国效力，都是一群饭桶。大臣们无不饱读诗书，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个个面带羞赧之色。柳璨尤其难堪，他觉得若非裴枢搅局，他不会在众人面前丢丑。

    何太后急忙拉过皇帝，同时冲他使眼色。李柷多少明白母亲眼神的含义，可是少年气盛，他做不到不喜形于色。自登基以来，他陷入巨大的恐惧之中，他知道父皇死于歹人之手，母亲也险些丧命，他思来想去，认为一个重要的原因的这些朝臣太废物。

    就在气氛尴尬之时，有内侍跑来何太后面前报告：“禀太后，龙武军牙将史太史将军被杀，形状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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