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复总感觉宋筠儿的话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似乎不能不信,又不能全信。要命的是,裴复不知道哪句话能信,哪句话不能信。
要查清楚豫章飞火的来历,恐怕必须去一趟扬州,也许只有杨行密才能解开这个问题。他之前见过杨行密,去年曾去扬州借兵,无功而返。
他已经明确感觉到,杨行密与刺杀蒋玄晖的行动有莫大关系,如果不及时阻止,蒋玄晖就算有九条命也架不住三番五次的刺杀,有一回防备不到就彻底玩完。
裴复让王十九把自己打算去扬州的想法告诉萧娘,萧娘放心不下,急匆匆从皇宫赶回履道坊。
“郎君去扬州,妾愿同行。”
“我也喜欢有你作伴,但洛阳随时有变,我们不能同时离开。”
“那好,妾有几句良言嘱托,不要接近女人,不要接近杨行密,赶快回来。”
“好,一切听你的。”
裴复与萧娘过了最后一夜,第二天清晨,萧娘特意准备了一顿比较丰盛的早餐,比如羊肉馄饨,这都是昨天萧娘特意买来的新鲜羊肉,还有乳酿鱼和鸭蛋羹。
萧娘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亲自送到裴复嘴里,嘴角露出浓浓的笑意。大概女人看丈夫吃她烧的菜时有种幸福感吧,尤其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后,萧娘把昨夜为裴复准备好的行李包袱拿出来,亲自系在马鞍上。裴复拍了拍萧娘的肩膀,又摸了摸脸颊,纵马出坊,离开洛阳城。
裴复离开长夏门,走了没三里地,在一座小山丘下面,看到宋筠儿竟然骑在马上向城门方向张望。见到裴复果真出现在门前,喜出望外。
“郎君果然去扬州,妾愿同行。”
“你怎么在这里?”裴复感到十分诧异,自己去扬州这事除萧娘和王十九外,没有告诉任何人,宋筠儿如何知道。
“你猜呢?”宋筠儿笑靥如花,真真是个美人儿,裴复也不得不承认。
“别卖关子了,我不想猜!”
“没劲!不猜你就别问。”
“好,我猜你昨夜去了我的宅子,偷听我与萧娘谈话,对不对?”
“哇!郎君果然聪明!妾心悦诚服。”
“你为什么夜里去履道坊?找我何事?”
“如果妾告诉郎君一个秘密,郎君一定会震惊。”
“哦?是吗?我已过而立之年的人,什么没见过,会震惊?你倒是说说看。”
两人骑在马上,一边聊天一边向扬州方向进发。
“妾每天晚上都会去履道坊,郎君的一举一动,尽在妾的眼里。”
裴复确实感到惊愕,这相当于自己一直处于一个女子的监视下,完全透明,恐怖至极。不过他没有把惊愕表现出来,这是一个成熟男人在一个年轻女郎面前的尊严。
幸好宋筠儿目前没看出有坏心眼,假如恶人盯梢,那萧娘岂非早已暴露身份?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
“因为妾爱慕郎君,想得到郎君,愿与郎君白首不离,厮守到老。”
“说这种话,你倒是不害臊。”
“这有什么?反正都已经是郎君的人了。”
“你回去吧,我答应萧娘一个人去扬州,不接近女色。”
“哼!妾偏不回去。扬州只许郎君去,不许妾去了吗?简直毫无道理。郎君确实没有接近女色,不过是女色接近郎君,这不一样。况且,郎君独自一人,岂不孤寂吗?”
“我这辈子,就喜欢孤寂。”
“才不信,郎君既然喜欢孤寂,为何又与萧娘在一起?”
“女人,一个就够了,再多就闹心。就像早餐,不吃不行,但吃多了就会胃胀。”
“照郎君的逻辑,三宫六院的皇帝岂非烦死?”
“对喽,皇帝其实每天都很烦。白天烦百官,晚上烦妃嫔,一刻都不得自在。”
“那还有那么多人想做皇帝?”
“对,那是如果当一个坏皇帝,就不会烦了。对了,你晚上看到几更天?”
“说不定,清闲的时候多看些时间,过了二更就走,如果赶上时间紧迫,看几眼就离开。”
“那你为何不现身找我聊天?”
“郎君不是和萧娘发誓了吗?免得郎君为难。”
“多谢你的体谅和痴情,有些事情不值得。”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每晚能听到郎君的声音就好。”
“啊?”裴复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宋筠儿,“听声音?我和萧娘行周公之礼,岂非也被你听到了?”
“是啊,听到了。”
“那你当时在想什么?”
“在想如果萧娘是我多好。”
裴复摇摇头,两人打马狂奔。
裴复多年前去过扬州,那时还二十岁出头,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无尽向往,喜欢跋山涉水,到很远的地方寻找刺激。洛阳是首站,扬州就是他去的第二站。
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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