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弟子少年的皮囊下面,是个成精的老魅。
孙玉伯走后,陆停犹豫了下,结果还是去了陆绾绾居住的绣楼,他觉得下午这棋局,若是因为自己没有告知而让陆绾绾错过的话,多半会是埋怨他的。
……
红色朱漆为主色调的阁楼里,摆设的物件都不是很贵重,但是却意外地适合。
陆绾绾虽然从小也是锦衣玉食,但是性子却爽朗明快,并不特别喜欢奢靡的事物,此时她在自己的闺房里却是像献宝一样地把林河送给自己的两张画展开了给母亲看。
“娘,你觉得这画如何?”
陆绾绾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那眉角眼梢的风情仿佛恨不得告诉全天下的人,画这两幅画的人是她喜欢的人。
范氏正看着那副《怒梅图》,她先前也曾听陆停提到过,女儿喜欢的那位林先生画画画得极好,便连那位文长先生也很是推崇的,她原先以为还有些夸张,如今亲眼看到,却是信了八分。
“用色浓烈,艳而不俗,这运笔的技法也是极为纯熟……”
范氏年轻的时候也是极为有名的才女,自然懂得鉴赏,而且她当年在王府里,后来在京师时也是时常能看到一些名画的,所以自然看得出这作画之人的技法究竟如何。
想到这作画的人只有十七岁不到,范氏总觉得有些诧异,要知道这书画除了看天赋,更要下苦功,便是书圣王羲之,当年也是日日练习,才做到入木三分,行书为天下第一,而比起书法,这画画之道就更需要名师教导。
看到那画上的卜算子咏梅,便是范氏听陆停念过,这时候亲眼看到这词配着这画,那感觉却是不一样的,尽管还未见到林河,但范氏已然觉得这个林家庶子必然是个钟灵敏秀的少年。
“娘,你再来看这幅画,这是林先生亲自照着我画的!”
听到母亲的赞赏,陆绾绾变得更加得意起来,这时候她一点一点展开了自己的那副肖像画,这画像她不管看多少遍都是喜欢到了极点,甚至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那副风姿绝代的红衣女子图像便这么展现在了范氏面前,范氏最喜欢陆绾绾这个小女儿,便是因为这个小女儿最像她年轻时候,而这画上的女子五官容貌与陆绾绾有九分神似,还有一分不同则是那睥睨天下男儿的气概。
“三千青丝何须绾,只手挽天倾!负尽狂名十五年,一蓑烟雨任平生!”
画卷上似乎潦草到像是信笔涂鸦的狂草所写的不成章法的句子,更是让范氏也有些心潮起伏,没来由地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梦想和渴望,恨不能为男儿身,醉卧沙场君莫笑!
刹那间,范氏明白了小女儿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那个叫林河的少年,换了自己少女时,遇到这样的少年,只怕也会不管不顾地爱上,哪怕家里父母为她定了亲事,她也敢随他一起浪迹天涯。
“凤丫头啊凤丫头!”
范氏感叹着,她这个小女儿是个真正有福气的,女人这一辈子能找到一个真正懂自己的丈夫才算是真正的幸福,便像是她虽然嫁进陆家,和丈夫陆松也算是相敬如宾,但始终没有如同自己这小女儿一般炽烈的爱情。
那探春宴本是范氏用来考察林河的,可如今看到这两幅画,她便知道自己这个小女儿心里怕是早就非君不嫁了,她若是反对,这个连性格都像极了自己年轻时的小女儿,绝对敢拿刀私奔。
若不是请柬都已经发出去,范氏便是连那探春宴都不想办了,只是请那林河过府见一见便是了,如今这三天后的探春宴对范氏来说,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老祖宗,小姐,四爷求见。”
丫鬟的声音打断了范氏的思绪,她抬起头,让女儿把画收好后方才道,“让他进来吧!”
“说吧,又是何事?”
陆停进来后请了安,范氏才问道,这个陆停若不是有要紧事,应当不会急着过来。
“老祖宗,小姐,这事和林先生有关。”
陆停自是选了些好听的说给了陆绾绾听,在他口中,林河和刘淳安的那局对弈,倒像是为了赚钱好迎娶陆绾绾似的,陆绾绾嘴上虽然没说话,可心里却甜得很。
“好,倒是个有志气的,阿四,到时候你走一趟,若是有不开眼的,便料理了吧!”
范氏倒是不知道这棋局里的阴私,但她也知道那些开赌档的全是些腌臜货色,倒是怕林河吃了亏。
“四哥,我跟你同去。”
知道了林河这局对弈,陆绾绾自然是不愿错过的,她一边说话,一边却是看向了范氏。
“去吧,去吧,只是莫要忘了回家就行。”
“谢谢娘,我就知道娘你对我最好了。”
陆绾绾见范氏答应,却是高兴得跳了起来,接着便要去找赵芊芊一起出门,她也不好意思把赵芊芊一个人丢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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