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了的黔首一扭头就能看到等着进城的黔首。
他们是在匆匆逃离家园,意外发现城外竟有那么多人还在傻乎乎地排队等进城,心里感到诧异极了。
于是,出逃的黔首还是要走。
他们都认为进城的都是傻子,自然是要走。
他们踏上路途,走了一、二十里,距离就慢慢拉了出来,变得稀稀疏疏,而迎面又有要进城的人行色匆匆,扶老携幼,赶车牵羊。
这是申豹派出去士卒,骑马喊来的野人和氏族,他们与出城的人一样,生怕进城一旦慢了,进不去。
几百年来,城墙一直令他们望而却步,他们是那么羡慕城中人,居住于野外百害之地,毫无生存保障。
不光对于一家一户,没家没户,四处游荡的野人,面临着被人捉住驯化为奴,就是几十人上百人的氏族也一样。
进了城,成了登人,就不会夜不能寐,要提防那些随时破门而入的敌寇。
申豹宣扬的公子权,他们几乎都知道,都听说过,也都相信,所以,他们情愿一试,哪怕再被赶回来,起码管饭,在城门口吃顿饭也是挣来的。
其实进城的人还不多,时间还短,申豹派出去的骑卒没来得及告诉更多的人,而更多的人也心存疑虑。
只是让出城的人感觉到人数不少。
傻子真的不少呀。
犬戎要攻打苍榆,眼下的苍榆人少,绝对是守不住城的,他们怎么还要进城呢,他们不是送死吗?
双方碰面而过。
他们一边是平民,一边是野人,相互间没有交集,多数不会互相说句话,但还是有人忍不住,询问你们是在干什么。
出城的说:“犬戎来了。城要陷。我们去同官躲一躲。”
进城的说:“人说只要谁进城,公子策就给谁吃饱饭,给国人的身份,你们想走走吧,我们进城。”
出城的人论证城守不住。
入城的人却要说服自己和别人,公子权那是百战百胜,他儿子也一定善战,城都挡不住犬戎人,城破了,住在野外无屏无障,更是遭殃。
眼看已经到了中午,太阳从昏沉的云里探头,很多人找着人多的地方停下来歇息,吃点干粮喝点水的时候,就在这条进城人出城人都走的大道上,从同官方向来了几辆马车,几十名骑士。
他们在一点点接近。
他们的马车上装着各种行李,插着一面旗帜,上面飘着一个“春”字,而骑在马上的人,也不是面相凶狠的人,多数秀美又年轻,背着琴、笛、笙、弦管等乐器。
他们由远而近,自然先遇到赶着进城的人。
但很快,他们也与第一批逃离苍榆的黔首再相遇。
梁好一家人就在这第一批黔首中。
梁好她背着琴,为了隐藏美貌,听他父亲的,扎着灰色的头巾,灰头土脸,背着超过头顶,武器一样琴。
她发现这行人都骑马,马上都是背乐器的少年官吏,便停下来,好奇地看。
梁鸿拉了她一把,告诉说:“这是春官。这是来苍榆的春官。只怕公子基要有麻烦了,如今苍榆乱成一团,春官采风,还不唱去朝歌,天子诸侯都会知道他苍榆是什么样子,只怕公子基?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梁好羡慕地望着这些自由自在的年轻官吏,思及自己,问父亲:“春官中有少女吗?”
梁鸿笑道:“当然有。如果没有女妇,他们采风采来的都是男子喜爱的歌,有阳无阴,怎令风雨调和,岂非违背了采风的本意?”
雅裳也羡慕。
鲜衣意气,骑着高头大马,走到哪儿,都有人尊敬礼让,不愁吃不愁穿的,她连忙问梁鸿:“主人。我们能不能去做春官?”
梁鸿摇了摇头,轻声道:“春官不是那么容易做。春官多是诸侯和贵戚家的子弟,否则谁能年龄轻轻成为官吏呢。由他们采风,是我们大商的传统,是对贵族子弟的锤炼,也是给他们学习的机会,他们出了朝歌,走遍商的诸侯,才能了解民间的疾苦,才能看遍山川河岳,才能见识风俗人情。这其中有真正喜欢乐的,但更多的,是在学习,学习怎么施政,熟悉怎么行军打仗。”
雅裳渐渐听不懂了。
梁好却质疑道:“这样奔波几个来回,就能学习到施政和兵法吗?”
梁鸿叹气说:“你就是没子策聪慧。这样行走各地,自然眼界就会开阔,能见识到别人的施政,也可以知道很多的疾苦,不是在学习施政是在干什么?兵法?你见过熟读兵法,读完兵书就会打仗的人吗?他们要看山川地形,知道山脉的走向,河流所在,哪里盗贼多,哪里富庶,哪里可以行军,哪里可以宿营,哪儿在弹尽粮绝的时候得到补给,甚至他们也在这种游学的路途上结识各路诸侯治下的名士。与很多名士交谈,认识之后,日后可以派家臣带着聘金请这些名士。”
梁好又不敢相信说:“那他们路途上不怕遇到盗贼吗?”
梁鸿轻声说:“采风之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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