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豹是司徒,“诺”了一声。
林策道:“此次只征召修公屋的黔首,只问他们,盖好的公屋谁想住,将他们集结起来,用田宅激励他们。”
林周问:“征召不征召族里的人?”
林策反问:“堪用吗?”
林仲说:“不好说,刚刚处决林旦,不知会不会有他的同党?”
林策道:“征召,可以备用。”
他下令道:“此战以利咸为帅。王武统御黔首协助之。林起去找工班,于南城布置战场。颇,你该收铜场收铜场,若来得及,再加急铸一些矛头,做到倾尽府库武装将士。申豹约束城中不乱,拘杀内应。周与砀你二人动员族人。族爷?你征集战马,用于战胜后追敌,做到一战尽灭苍榆白夷。”
布战完,目送众人匆匆离去,他这才去的林蹑家。
再从林蹑家出来,他才向南宫万年坦白道:“春官不干政,但要是攘夷呢?能参与吗?”
南宫万年道:“若是攘夷,自然可以。”
林策道:“我于今晚决战苍榆境内的白夷,期冀灭之,能否请南宫叔叔去利咸那儿,帮他一把。您是天下名将,他却没有统御大军作战的经验。”
南宫万年骇然道:“你只有几百卒,灭苍榆白夷,可是苍榆与同官的诸侯多年都没有做到的。”
林策叹道:“不得不战。”
这一瞬间,他心里累极了,问南宫万年:“子姬呢,我想寻他听他弹一曲。”
南宫万年试探道:“你真的要在这个时候战白夷?那老巫勾结白夷,但你若把他已被诛杀的消息放出去?这一仗是可以避免的。”
不只是他这么建议。
但不打这一仗,不诱白夷入陷阱,就算是日后恢复点气力,再堂堂正正去伐,只怕也不易战胜,总归是苍榆的心腹祸患。
来到子姬面前,说完安排,子姬也连忙说:“这一仗是可以避免,你为什么一定要打呢?”
林策疲惫地说:“我谁都没告诉,只告诉你一人,你严守秘密。”
子姬再三保证。
他就说:“也是为了粮食。想要得到充足的粮食,就要去诸国游说,给他们借粮,我就要离开苍榆,若不能短期内震慑住外敌,内忧外患,我哪里敢离开苍榆半步?”
子姬为他的幼稚苦笑连连,担忧地说:“天下会有那么好心的诸侯,肯给你借粮食?你周游雍州一遍,怕也借不来几车。更何况你与他们也不熟呀。”
林策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从怀里慢慢掏出一简,轻声问:“我思了一首风,你能弹来么?我想用它来激励军心,却不知唱得了不?”
他说的不知唱得了不,是指成不成曲律。
子姬摆好琴,展开竹简,正要弹,又不免多看两眼,但很快,胸腔如风箱般激动起伏。曲很简单,旋律就那几个,多是工商二声,起伏不大,只是要再三反复。
她按琴,肃立,铮地一声,便开始弹奏。
林策闭着眼睛躺下去,随着节奏,低沉吟唱起来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子策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粟?与子同食。子策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乐?与子同歌。子策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副副景象,在他的歌声中展开。
夜中,长蛇一样的部曲士卒在野外奔行,他们身上破破烂烂,挂着竹筒和短剑,脸上被火把涂着油光,举止果敢,目光坚毅……一路开赴苍榆。清晨,承鼎台下阵营分明,无数的野人百姓,一脸泥污,手持勾杆,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他们乌压压站成人海,去阻拦敌人残害公子策。
今天夜里?
仗必须打。
粮食必须尽快弄来。
不是愿意作战,而是不得不战,不战,生机养不来,粮食告罄,是会饿死大量的人,苍榆也会崩溃的。
林策一时猛地悲从中来,不由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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