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修建的散关,既是防备西戎来掠猗氏的山关,也是画地为牢的军城,将风纪不好的雇佣兵圈在里面。
这些佣兵的成色很复杂,多数是草原上战败了的氏族,被仇敌战败之后,无路可去,混迹在边城谋生。
有的是马上的盗贼,有的押运货物的佣兵。
猗氏曾是来者不拒。
但这些佣兵,也需要吃喝拉撒玩,也需要女人,也需要生养孩子,既然你想让他们少出来,那你就要将人和东西送进去。
会有一些商人生意小,却够得着猗氏的要害人物,就承办上里头的吃喝拉撒,很多进进出出的事情就只能通过他们。
夜里静悄悄的。
城楼上的士卒不知道是呆在暗处,还是睡了,几十盏用尿泡做的灯笼从上头垂下来,把城门照得亮堂。
这种尿泡灯笼是在宰杀大牲口时被单独取出来,上面不知涂了什么,能保持住尿泡的柔韧,然后撑起来箍在铜盏或者木盏里,灌上油膏,夜晚点起来,光射出来,不但不受冯的影响,还让人觉得更白亮。
林策带人马趁着黑暗抵达关城,却根本无法接近。
苍榆潜伏的士卒已经与他们汇合,在给他们讲里面的情况。
白天的时候,他们混进去过,但想在里面过夜并不大容易,就又被赶了出来,根本做不到里应外合,现在,他们也只是知道里面差不多走空了,守门的猗氏自家卒子在,没有别的途径进城。
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派士卒从两侧与关城相接的山脊上攀爬,看能不能顺利翻到城墙上。
这是在敌人的地方,一仗还没打,将士都有些焦躁不安,好些人都掣出弓,等着冲过去,往城楼上射箭。
很幸运,关城主要用于防外,士卒们通过山体上去了城墙,在女墙下猫着腰奔驰,众人不由瞪大眼睛,屏息凝视。
就见他们到了光亮处,身躯形成的黑影从垛口上闪一闪,转眼间,惨叫声响起,有人被从城楼上抛下来,一时也看不到接战的情况,也不知道掉下的人是敌是我,直到不一会儿,一张玄鸟大幡插上门楼,他们才肯定是自己胜了。
有人向下挥手,城门响起绞上来的咯吱声,他们彻底放心,从黑夜中汇集成队伍,向城中开进。
于此同时,公士翊和利咸带领军民穿越猗氏的地盘,向东郭挺进。
他们人数众多,行军的时候很难不发出声响,虽然在夜里,虽然尽量避开人口稠密的地方,虽然普通人都已经睡了,虽然是战争宵禁的期间,还是遇到零星的猗氏军民,一路斩杀灭口,最后终因有人惨叫,沿路似乎有越来越多人惊觉。
大伙自认为行踪无法隐瞒,干脆战车奔驰,马车奔驰,人众疾行。
到了指定的泥沟,那是两道巨大的山脉遥遥相望形成的沟壑,本来一直很宽,因为这个地方有当鱼塘用的巨大野沟湿地,使得通道骤然变得狭窄。
如果是林策,铁定把一片深沟给填平,但猗氏却骄奢淫逸惯了,为了日常有鱼类使用,反而把沟开得又宽又深,可着留下一条自觉不窄的道路。
打起火把一看这里的地形,工班都不自觉地呻吟起来。
这里那还要用上万人修筑工事?
战车一圈,就已经是行人难以通行了。
但出于谨慎,他征求完利咸的意见,一边让人去一侧的山地上再挖掘泥头和山石,一边将运来的土成筐卸下来。
利咸还提醒他,水里也不能不管,人要是急于逃窜,跳下水跑怎么办?
工班还派个人跳进去,试试水有多冷,水有多深,最后还在守塘人那里找到几个筏子,几十条网,十几把的鱼叉。
他们这边紧锣密鼓地修筑。
城内,猗氏的城区,迎来了他们难忘的一夜。
无数的火把人声,汇成鼎沸的喧嚣。
不知是不是觉得准备好了,开始有了第一个砸门的声响,紧接着,就是大片大片的喧嚣,很多院子里鸡飞狗跳,院子外吼声连连。
哐哐砸不开,便有人翻墙进去,制住一户又一户人家,要求穿上衣裳出来。
如果穿上的衣裳是右衽,他们顺势留少量的人开始一场别开生面的威胁加苦劝,要求人家跟着自己搬家搬走。
如果是左衽,对不起,一家老小全部先抓出来,出了门,便有人蜂拥进去,把家里搜一遍,搜着粮食兴高采烈地搬出来,上缴给卒旅。
要是搜到书简,苍榆的黔首更是喜出望外,追出来就问这家人谁识字。
普通人家大抵是这样。
大奴隶主就显得截然不同。
他们的堡被人团团围住,下面不断有人威胁说:“打开门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里头奴隶主们把家族的人全喊起来,威胁着奴隶顶着门,负隅顽抗,外头撞着,里头顶着,豢养的武士还会从堡上射箭坚守。
然而架不住人多,那些武士一上去,就被人瞅见。
他射,下面也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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