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和也许是服远唯一的选择,趁着军队还有一战之力,公子策没有必胜的判断,才好坐在一起讲条件。
否则打下去,公子策胜利的天平倾斜,服远已经没有足够的实力,那就没有谈和的余地了。
申侯虽然总感觉哪里不对,还是轻身来到甘周。
眼下营中不是没有适合做使臣的士大夫,但是如自己一样熟悉公子策,又不会泄露秘密的人,也只有自己了。
这能有什么问题?
只是父亲相信自己而已,至于凶险,公子策会杀掉自己吗?
完全没有。
公子策也是一路诸侯,作为诸侯,他杀不杀使不清楚,但他能杀申侯么?申侯是有封茅的正统诸侯。
杀了自己,他在道义上站不住。
而他也没有必杀自己的理由。
就算是他对父亲恨之入骨,自己却没有得罪他到死吧?
如果说有不合适的地方,就是自古诸侯,没有足够的理由,没有商王的恩准,两个诸侯是不能往一起凑的,那会图谋不轨。
只是现在两国交兵,还能图谋什么?顾不上了而已。
来到甘周城下,站在甘周城下,申侯才能近距离观察苍榆的虚实。此时的甘周,已经像是一巢巨大的蚁窝。
军民从城外一直驻扎到城内,环环递进,密密麻麻。
他知道公子策没有拒绝通使,也许就是一丝缝隙,就是给自己议和的契机,只是这讲和的条件?
该怎么开?
说实话,眼下服远碰得头破血流,甚至损兵折将,成支的军队被歼灭,你要说苍榆没有多大的损失……申侯都不信。
造成伤亡损失几万人,你跑去跟人家讲和,他公子策不狮子大开口才怪。
进了城,从下车开始,就都是怒目以对的苍榆将士,眼睛里喷着火,兵器露出寒光,申侯也不免心虚。
或许公子策没想过杀自己,但这些将士要是情绪激动,谁冲上来给他来一家伙,就算公子策事后治罪自己的将士,他不得生受?
但有机会,他就客客气气,恭谨有度,避免刺激到这些义愤填膺的苍榆人。
来到公子策的大营,他老老实实地等着,身边的人还要叫嚣一回,回敬公子策的傲慢,被他狠狠地踢了一脚。
在申侯抵达之前,林策已经看到申侯了。
也意外派来讲和的竟然是服远的三号人物……这是要给自己看诚意吗,但这个诚意,过去的公子川给不了,现在的申侯也给不了,这不是谁来的问题,而是足够分量的条件。
庄厝进来,告诉说:“君上。服远的使臣已经等在外面了。”
林策想了一下说:“让他们等着吧。”
他吩咐庄厝:“你去问问林起他们,我让他们算的战损,统计上来了吗?”
庄厝猛地抬头,轻声问:“君上,你不见他们,是因为战损没有统计上来,您是要根据战损索要赔偿吗?”
林策反问:“不可以吗?”
庄厝连连点头。
这才是公子策,这才是。
他从来不会大笔一挥,手一摆就决定什么大事,他需要有理由有依据,敌人就站在外面,但他并不草率讲和。
他应诺一声,匆匆离去。
走出去,申侯等着呢,却不料,庄厝一句话也不说,走在路中间,走远离开了。申侯一时茫然。
被他踢过的下臣又忍不住说:“君上,他公子策也太无礼了,这是要晾着我们吗?”
申侯带着警告看他一眼。
无知的人呀,以你的地位,你怎么知道苍榆歼灭了我们一万五千人,夺了华池,而开战以来我们至少减员了三成以上。
公子策敢晾着我,那是他有实力和底气,打下去,我们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要是我,也许干得更无礼。
深深叹了一口气,申侯将视线转在一侧,妄图消除等待的烦躁和对讲和的忐忑。
又有将领进出。
路过时或目无斜视,或冷冷注视。
申侯吸了一口又一口的寒气。
但他还是庆幸的,还好没有人冲过来羞辱自己,辱骂自己,甚至动手动脚,到时容忍先坠了讲和的底气,不容忍,却会激怒苍榆人。
正幸庆,一条粗眉大眼的将领带着人走来了,问完这是谁,就冲了上来。
申侯冲上来护主的随从被人用刃压住。
大汉双手一提,就拽上申侯的玄服拉了人来,他喷着腥臭的气息咆哮:“贼狗子,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还敢来议和?”
有人连忙来劝阻,喊道:“蹇仲将军,蹇仲将军?!”
蹇仲眼眶都憋红了。
苍榆死伤那么多人不算,自己至交好友,或者说自己的大哥,大司马王武,就都死在他们服远人手里。
他们怎么还能有脸跑来,等在这儿,像是等原谅一样等君上呢?
什么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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