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迁里就势一颔首,道:“公主姐姐抬爱,不拘迁里于行为,但迁里却不能因此僭越身份,更不可因此罔顾礼数。”
芄兰听罢,郁郁离手。
徐迁里顺势行完礼,然后拔开塞子喝水。
芄兰低头绞衣袖,欲言又止。
鞠武见状,牵马离开了。
芄兰瞥了一眼,然后轻轻道:“公子,秦王灭六国之心坚如磐石,断然不会因儿女情长或区区一弱国公主而扭转,燕亡已成定局,芄兰此去,定是了无生机的。”
徐迁里动作微滞,举袖拭去唇边的水渍,“公主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主动担下‘和亲’之事。”
“我……”芄兰脸上突兀漫起一层红晕,目光在脚边慌乱游弋,“公、公子……”
徐迁里微微阖眼,一双秀眉轻轻斜吊,透着一股无与伦比的清冽。
“公子可知芄兰名字的由来?”芄兰别过脸,忸怩道。
徐迁里思维一沉。
虽说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当年为向绫画表白,的确翻了不少《诗经》《楚辞》,还写了仿《关雎》的《菡萏》诗,可这不代表他就看过所有篇章。
都是些离愁别绪闺怨思春的东西,他本就不喜欢。自生至此十七年,除了工学科研、习武修术,掐头去尾,他其实挺不学无术的。
徐迁里搜肠刮肚几番,摇摇头,“迁里愚钝。”
芄兰滑低视线,徐徐道:“芄兰之支,童子佩觽(xī)。虽则佩觽,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芄兰之叶,童子佩韘(shè)。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语罢,视线抬起,迎向徐迁里。一双潭眸含情脉脉,波光流转。
徐迁里只觉鱼雷入水,将心境炸出泼天大浪。
她在说什么?她要干什么?
我是谁?我在哪里?
您老给个翻译,先?
芄兰又低眉顺眼下,慢慢轻轻道:“秦国与韩国战,后又有赵魏齐楚,以秦王一统七国的志向,并不一定会因兄长偷跑回国便马上用兵于燕,而真正要用兵于燕时,孰人都抵挡不了。”
徐迁里点点头。
“芄兰去和亲,只不过能让燕国多存活几日罢了,”芄兰婉转眉目,又迎上徐迁里,“芄兰真羡慕那位姑娘,能得公子垂青。如若芄兰,定当永世不负。”
徐迁里开心地笑着,湛蓝的眼眸清透纯净,泛着水晶般细碎璀璨的光芒,“她也不会负我。”
芄兰表情凝固,愀然低下了头。
徐迁里有些疑惑,却又不知该疑惑什么,索性不去理会。
这时,道路疏通,进出城门的人开始移动。徐迁里下令启程,和亲队伍整理形容,又重新动起来。
咸阳城外井然有序,而咸阳城内,更是有条不紊,一片繁华。
徐迁里看着这样的景象,居然有些……欣慰。
搞笑,这跟他有毛关系,他欣慰个什么?
徐迁里驱马向前,一会儿,一个着黑底红纹束袖劲装的男人站在路中央。
那人与徐迁里一样,没有束发加冠,留着一头略长的柔顺而阒黑的短发,这在这个世界无疑是另类的存在。他背对着他,手里拿一副卷轴,正在向面前的老人家询问什么。
徐迁里蹙起眉头,勒马停下。
旁边的鞠武见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人,抬手示意后面止步。
那人问过老人家,没有得到需要的答案,又去询问另一个人,依次往下。
鞠武凑近徐迁里,问:“徐使君,你认识?”
徐迁里不假思索,“不。”他拿起刚才芄兰刚才给他的水袋抛着掂了掂,接着突然照那人砸去。
“噗呲!”水袋不偏不倚地砸到那人头上,并且炸裂水花,溅对方一身。
鞠武吓一跳。虽然与徐迁里相处不多,对他不甚了解,但就据仅有的接触来看,他不是莽撞无礼之人,更不可能平白无故伤人,而且还伤得这般“羞辱”意味颇浓。
那人身形一寒,细细收起展开的卷轴,尔后慢慢转过来。
那是个长相非常英俊的青年,年纪大概二十六七岁,宽肩瘦腰,高挑非常,转过来时,目光本是狠厉恣睢的,但看到面前的人,立马一掠精光,转为惊喜,倏地又归为平静,变成恭谨温吞的模样。
徐迁里一反常态,倨傲地出言不逊道:“好狗不当到。”
鞠武老身一挣,见鬼似的看向他。
那人却不见一丝愠意,反而躬身合手,郑重揖下礼,拜道:“北海君,您到秦国了。”
徐迁里手肘马头,居高临下,“哟、我以为马桶呢,原来是您老啊!”
那人依旧风轻云淡,徐迁里未说“免礼”,他便一直作揖礼状着,“北海君折煞囿了。”
水珠沿发丝慢慢下滑,将那原本干净平整得找不出一丝折痕的衣服打下斑驳水渍。
“呦吼、谦虚!您太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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