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县令”眼中一跳,视野尽为惨白寒光占据,刚想抽身后退,颈间猛然一寒。
白光散去,一柄沉冷剑锋已然抵上咽喉。
“收手吧,此剑为‘紫金寒沉’所铸,可破天罗刀丝。”
论及锋锐无双,寒沉异金可在人间精金中列入顶尖。他的血液吸纳过寒沉异气,竟在无意之间截断了天罗刀丝。若非如此,也不会发现这杀人于无形的恐怖无影刀。
“莫要反抗,你身上的刀丝,已经所剩无几了吧。因为今晚的那出戏并不是要在这里上演。”
“于县令本来不该调来这里,张云山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你要杀的最后一人,就是他。”
“呃,事实上,他已经被你杀了,现在你所做的就是伪装成他的样子,为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
张屿尘面露颓然,“将你留在这里,是我最大的失误。你究竟是谁,为何要这样寻根究底。”
“这么说,那夜下跪的陈老爷,后来遇到的姜魁,我以及张府遇到的影子,都是你咯。”
“不错,都是我,你所猜无差,那天我见你欲寻我家老宅,便跟了过去,仓促之际用幻瘴逃走。”
“‘天罗’秘术失传已久,你竟然能够寻得,不可思议。”
这一门派源远流长,但也曾遭到无数江湖门人的围剿,失传多年。就连后来陈易动用修真门派的力量,也只能在典籍中查得只言片语。
若非资料缺失,他也不用耗费许久才认出这一门派的秘术。
“哈哈哈,这就是天意,老天赐我绝世武学,让我杀尽这些猪狗,以报血海深仇!”
“事实上,今晚的这出戏,不必再演也可以。你看,这几日华益县的狂气也被你疏导开来,你是个做官的料……。”
“不可能,我不会戴着面具做人,更不会顶替这人的身份。”
“所以,你了结了这件事后,想怎样,继续借鬼神之名杀人么。”
“你留下来,就是想和我说这个?”
张屿尘皱眉,他已经看出身前的武人不逐名利,不求雪参突破境界,只为前因后果,到底在想什么。
“呃,我只想说,以杀止杀,并非良策……”
“那么,就由着这些坏人,杀好人,欺压良善,明哲保身,视而不见。这就是你辈武人的做法么。”
“不。”陈易想了想,整理言辞,“我曾听闻,先圣贤言,‘损一毫以利天下,不为也’。”
“拔一根毫毛便可拯救天下,这样的事,并不值得做。”
“倒不是说这位先圣利己自私,不肯损己一毫,救助他人。”
“而是救了这一个人,解决了这一次危机,必然还会有下次,再下次。这次的事情一毫可解,那么接下来呢,是不是要一根胳膊,一条腿呢。”
“比起损己一毫,去弄清源头,为何会发生这种需要‘损一毫’而治的小事,不是更重要吗。”
“那么,反过来说。如果杀一个人,就能使天下好一分,这个人该不该杀。”
“不该杀么?”
张屿尘叱问。
“或许吧,但杀了这一个坏人,还会有其他坏人,循环往复,杀之无穷。”
“即便有一天,你杀光了所有坏人,那么剩下的好人就会逐渐变成坏人。”
见张屿尘面露不解,陈易续道,“譬如今天,你把华益县作威作福的豪绅全都杀了,可等你走后,‘于县令’死了,失去约束的华益县会变成什么样呢。”
“可,可是,那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对,但是好人为什么会变坏,坏人置身于何环境而生,去斩杀这些‘因由’,不是更能制止人间的悲剧惨剧么。”
张屿尘听罢,长吁一气,那张中年男人的面孔,渐趋模糊,变作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人。
思虑犹疑之色仍未散去,却道,“你说得有理,可是这样做,未免也太过繁冗,艰辛,崎岖了……”
陈易见他能听进自己的言辞,不由长松一气。
这少年人年岁尚轻,为仇怨所蒙,却恩怨分明,只斩仇敌,以及江湖上名声在外恶徒。
可见本来家教良好,心思纯正,若未遭变故,一定会是青天父母官,亦或行走江湖的豪侠。
自理清因果缘由,陈易便在掂量说辞,终于还是打算权且由他,等他散尽心中戾气,再来攀谈。
他寿数未尽,即便强行动武,也未必能将他拿下。
“路漫漫其修远兮,但是这不正是我辈修者该做的事么。”
张屿尘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我会暂时先假扮这人一段时日,等华益县彻底稳固下来,再做他算。”
“如此甚好。”
陈易展颜一笑,拱手作揖道。
据他尚且浅薄的望气术观测,此人命里变数众多。若是一番说辞,能够让他云开雾散,拂去阴霾。日后寻得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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