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梦（上） 章节目录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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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中，有客飞身而来。

    荣奕姗姗来迟。却带了夜色里他们所缺的唯一东西，酒。少年系着玄色的披风，面上端凝沉稳，气场乍现，又显出几分不羁与桀骜。额间青丝被微风拂的沾了凌乱，却未失气度。随手一提披风，就着屋顶密集的瓦片落座。

    “呐，给殿下的美酒。多喝酒，少言语。”

    语气里浓浓的不满，话是对耶律长安说的。荣奕将一坛酒应递过来，方才她调侃佑仪的话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他可不能放任她这么欺负佑仪。荣奕也是从耶律朗的寿宴上过来的，长安前脚出来，他后脚也离开了宣亲王府。中途取了趟酒，迟了片刻。

    他赶来时听见屋檐上两人聊得畅快，便在下面歇了片刻。

    “荣二，你来迟且不说，躲在下面听墙角可是你的过错。”耶律长安忿忿不平，一听荣奕话里的意思便知道自己方才和佑仪的谈话被荣奕听了墙角。

    荣奕是齐国公荣敛的公子，因着排行第二，便落下了荣二这一叫法。其实平日里其他人都将荣奕喊作荣二公子，只是耶律朗与耶律长安这两兄妹将后头的公子二字省了，直接喊荣二。

    佑仪看他俩又有吵起来的迹象，便一把接过荣奕手里的酒，揭开嗅了嗅。有酒香透过坛子溢了出来。

    “好了好了，良辰美景，喝酒才能应景。”

    薛佑仪又开始和稀泥了。荣奕与耶律长安闻声而愣，接着用充满嫌弃的眼神白了彼此一眼后默契的背过头去，姿态一样潇洒。

    “噗”一声，薛佑仪实在是被这俩人的动作乐到了，再也忍不住，放肆的大笑起来。荣奕却转头望了望佑仪，随手解下颈间的披风盖在了佑仪肩头。白日里落过雪，以至于夜间雪停了却依旧寒气逼人，他从方才就担心薛佑仪受凉，这下便遵从了内心的想法将披风披到佑仪身上。

    刚才放肆大笑的人似是因荣奕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惊到，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起来。想着旁边坐着的温暖如春的少年，她的思绪都不知道该飘往何处。回神望过去，黑暗中，荣奕的眼里熠熠生辉。于是她，微微红了脸颊。

    耶律长安察觉到这一细节，抬眉微笑。她作为一个极其有眼力的人，必须得先闪了。于是立起身从屋檐上飞下。“落了东西在十三哥那儿，我回去寻它一寻。”

    倒像是欣慰好友的配合，荣奕在屋檐上轻声传来一句：“酒给你留着，下次喝。”

    屋檐下背对着的人抬起左手臂示意自己明了，跨步而行。

    这样的生辰过了七八年，每年都是佑仪生辰的前一天夜里，三人观星，饮酒，畅谈。趣意人生，快哉。

    一直以来耶律长安看的明白，佑仪是爱慕着这个少年的。黑暗里她回首看了眼屋檐。过了明日，佑仪便整十四，再有两岁及笄。大亦祖制，女子及笄后方可婚配。然太师与荣国公向来不和，佑仪与荣奕后来的事儿，要何去何从呢。

    她并不知晓。她惟一下定的决心是，她要用尽全力守护这两个她爱的人。

    这些年，无数个昏暗的夜里，他们在梅林对着月光饮酒，向彼此倾吐着心事，或只是屋檐上相对寡言，肆意挥霍着年岁。一起看亦都的大雪纷飞，看亦都的花开花败。

    许久以前的那个清晨，与她同岁的小女孩在御书房前牵起她的手，“殿下不哭了，我和你玩儿。我叫薛佑仪，是薛秉怀的女儿。”

    于是她有了除了诸位兄长以外的第一个玩伴。

    天空中的星辰愈发变得明亮，方才翻墙进来的女子重新戴上了斗篷，背影一点点缩小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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