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荒草滩。
位于城西的板桥镇是一处贱民聚集之地,茅草搭建的窝棚低矮潮湿。
板桥镇临近莽莽苍苍的大城山脉,多条溪流于山脚处汇聚,形成大片的沼泽湿地。
这处荒草滩位于大山的阴面,期间一处坟茔颇为显眼。
按照混沌水城当地的殡葬习俗,坟地选址通常都在背山、面海、天高、地阔之处,很少有人会选择在如此逼仄、潮湿之地,而且还是大山的阴面,显得与众不同。
暗夜中飘来一株“蒿秧”,通体闪着亮光,细密的根须轻轻蠕动。
几条人影蹑手蹑脚走了过来。
经过一处低矮窝棚时,他们警觉地放慢了脚步,直至停下。为首者正是太学博士真德秀,他朝头前带路的人摆手示意。
走在最前边的是太医局局生刘和平、张晏,他们立即前出查看,探头朝窝棚内张望——
只见几位贱民男女老少蜷缩在草席上,鼾声如雷,睡得正香。
“先生,安全!”
两人返回,向真德秀低声汇报。
真德秀警觉地观察左右,做一个“继续前进”的手势,带领一行数人径往坟茔而去。
他们刚刚走远,低矮窝棚内的贱民们便纷纷起身。
其中一人正是板桥镇吴姓里正。
他们显然肩负特殊任务,行动起来可谓驾轻就熟,分工明确。
吴里正轻轻扒开窝棚茅草,紧盯不远处真德秀等人的一举一动;有贱民已经迅速从另一侧钻出窝棚,悄悄朝远处跑去,看样子应该是去报信。
真德秀一行就像即将落入陷阱的猎物,对此竟茫然无知。
太学博士来到那处孤零零的坟茔前,举目四望,但见暗夜水凉、怪鸟飞旋,不禁心生感慨。
“韩相城之栋梁,深明大义,拳拳之心,逆天声望无人能及。异邦野心膨胀,于边境伏兵,厉兵秣马,你誓言决不妥协,不惜割须、断袍以明志,主张民众抵抗到底!怎奈奸臣当道、小人得志,韩相壮志未酬,反遭恶人诬陷入狱,后遭残害致死。首级敬献敌国,尸身草草掩埋于此,最终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简直没有天理!”
真德秀泣不成声,于坟冢前焚烧黄纸。
太医局局生刘和平、张晏等人分发锨锹,开始挖开坟头泥土。
“Mayhissoulrestinpeace!”
真德秀擦了擦眼泪,继续述说道:“来之前,敝人特意查过黄历,今天易迁坟、动土。而且已经替韩相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就在山南、海北,并且到厚街订制了一口上等棺材。韩相放心,吾等今夜悄悄迁坟厚葬,只为日后心安理得。”
黄纸烧尽之时,刘和平、张晏等人恰巧挖到韩侂胄尸骨。
真德秀立即上前查看,发现这具无头尸骨浸泡在泥水中,而当初包裹尸身的草席早已腐烂成渣。
此情此景让他倍感凄凉,忍不住嚎啕大哭。
刘和平、张晏等人迅速收敛韩侂胄遗骨,装进殓尸袋。
有人搀扶着真德秀正要离开,忽然周边一阵人喊马嘶,无数灯笼火把朝这边迅速围堵过来。
真德秀意识到不妙,想指挥刘和平、张晏等人分头突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大批捕吏、衙役蜂拥而至,持刀将他们团团包围。
那株在众人头顶盘旋的“蒿秧”也有些慌乱,振翅欲飞,被眼疾手快的衙役用罩网捕获……
真德秀注意到灯笼上有“宋府”字样,怀疑是京畿提点刑狱司提刑官宋濂设下圈套。
果然,宋府总管陈祺老爷子举着灯笼头前带路,身着锦衣的“恶吏”宋濂紧随其后,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官差设置的刀剑攻防线,来到真德秀等人的面前。
宋濂一眼认出真德秀,虽内心狂喜,却不动声色。
“深更半夜,偷坟掘墓,何人竟如此猖狂?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真德秀坦然道:“太学太医局,真德秀。”
宋濂装作吃惊地样子,凑近真德秀细看。
“啊!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西山先生!久仰,久仰。那其他人应该都是你的学生吧?宋某想请教先生一下,你们深夜至此偷坟掘墓又是为何呀?该不会是想把这具尸骨运往太医局作勘学教习之用吧?”
真德秀说:“我等深夜至此,只想为死者迁坟厚葬。”
宋濂却是步步紧逼,“既然是符合人情世故的迁坟厚葬,为何不能正大光明进行?偏要偷偷摸摸?”
“我们不想找麻烦!”
“迁坟能有什么麻烦?难道死者身份特殊?你可认得死者?”
“当然。”
“这是谁家的坟啊?”
“死者姓韩。”
“请教尊姓大名?”
“韩侂胄。”
“韩侂胄又是什么人?”
真德秀被宋濂的阴阳怪气成功激怒了,提高声音训斥道:“明知
>>>点击查看《宋慈是怎样炼成的》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