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寂寂无声。
齐盛帝缓步走出殿阁,仰头望天,月朗星稀,苍穹深邃悠远,遥无边际,正如他的思绪。
看这情形,该是四更末,还有一个更次方才天亮,可他知道,今夜再无眠。因为,他又做了那个梦,梦境中云霞满天,风吹过,落英缤纷。桃林深处,落红成阵,飘落的花瓣中,有位女子笑颜如花,对他柔声道:“累了吗?借个肩膀给你靠!”
然后,他便猝然惊醒。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每一次都是同样的起,同样的终,他看不清楚梦境中的地点,也看不清梦境中女子的容颜,甚至,他连那女子的声音都记不清楚,一切都是那般的模糊朦胧,唯一清晰的只是那句话——“累了吗?借个肩膀给你靠!”
累了吗?
从来都没有人这样问过他,父皇在倒是曾一再对他说:“身为紫星的帝王,整个紫星都担负在你身上,你若累,要谁替你担起?”于是,他明白了,作为帝王,他没有累的权利。
就算真的累了,也不能靠在任何人的肩膀上。
可是,他却偏偏做这样的梦!
每一次梦醒,都会觉得莫名的伤感,看穿红尘般的疲倦,无关宵衣旰食的劳累,而是心,仿佛在一瞬间衰老了。
他从未深究过这奇怪的梦境,每每一笑置之,可是,今夜却蹊跷地想要深思,那梦境中的女子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提到女子,心头自然而然浮现的,竟是那个叫做苏如墨的女子的容颜。齐盛帝微微一怔,随即又是淡笑。
也很正常罢,二十年的年华中,他并没有注意过身旁的女子,和他有关的,也只有血缘之亲。然而,自从父皇为他取名龙御天后,便与生母分离,交由奶娘抚养,一年一换。后来,长大了,能够再见母妃,瞧着御彦和灵儿在她怀中撒娇笑闹,却只是瞧着而已。那张为岁月所侵袭的脸,实在太过陌生遥远,所谓的血缘相系,对他而言,几乎不存在。
如果说有哪位女子能在他的生命中印下痕迹的话,也唯有那个苏如墨了。
第一次见面,她送他一盆脏水,第二次相遇,她给他一顿拳打脚踢。那样的冒犯,却因为她是御彦的意中人而一再宽恕,这些对旁人而言难以忘怀的事情,对他却恍若过眼云烟,真正让他记住她的,是她的那句话。
“如果说,乔安皇后擎起了整个映昌盛世的话,那么擎起了她的,就是映昌帝。”
乔安皇后,映昌帝,那是多么灿烂耀眼的千古帝后?可惜,世人无知,往往只看见了乔安皇后的光辉灿烂,而忽略了本该同样光辉灿烂的映昌帝。他曾为之无限唏嘘喟叹,却在看见二人陵墓碑楹时完全释然。
二人的墓碑都只有一句话,乔安皇后刻的是“得夫龙宸宇”,映昌帝的墓碑刻的则是“得卿此言”。
无数见过二碑的人,都茫然不解,不知何意,唯有他,第一眼看见便了悟。
帝后的陵墓石碑,是用来记载一生最辉煌最光耀的事迹,乔安皇后一生创造了无数奇迹神话,可是对她而言,皆不足以刻碑,流传后世,真正值得称道的唯有一事,便是得夫龙宸宇——她把能够嫁给映昌帝为妻,作为一生最大而且是唯一的荣耀。而映昌帝亦然,得乔安皇后此语,便生死无憾。
并非无人懂映昌帝,懂他的,是他最希冀的那个人,纵天下之人皆忘,唯她一人铭记已足矣!
在乔安皇后心中,万千传世功业不及映昌帝一妻之位;而对映昌帝而言,传世名声抵不过那红颜一语。那是怎样的情意和灵犀?
这对千古帝后,真正值得艳羡的,其实是他们拥有彼此!
而苏如墨从来没有见过帝后的碑铭,却在第一瞬间靠直觉了悟到了。在她之前,唯一了解这个秘密的,却只有他,就连向来多情的御彦都不曾察觉。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解的秘密,就好像有莫名的线,牵连着二人,线的那一头,叫做苏如墨。
这个女子身上有着许多谜团,御彦也瞒着他很多事情,比如她的容颜。在天然居,他发现她有易容,回涵亲王府告诉了御彦,后来,她果然换了一张脸,御彦却并没有给他一个交代,而他也没有去追问。
御彦是有分寸的人,若有必要,自然会跟他说。
他相信御彦。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令人哭笑不得,苏如墨似乎吃定了他顾及御彦,不会降罪于她,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不怕他,甚至追着他问一堆无聊的问题。看着她从兴致勃勃到沮丧颓废,莫名的,他竟然觉得这个女孩子是这么可爱。
想到这里,齐盛帝的嘴角又不自觉地勾起,微微而笑。
然而,只是一瞬,手无意中触到了腰间的丝绦,笑意顿时隐匿,无影无踪。
再然后,就是和御彦交换身份,那一场尴尬无措,终身难忘,出生至今,他从未有过那样束手束脚的感觉,从头到尾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机。那种无力感,甚至使得一向淡漠的他起了好胜之心,去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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